唱词戏考：《农家宝》

农家宝

集体创作　俞石执笔

姚根娣——三十多岁，妇女队长。

赵日生——四十多岁，社员，姚根娣的丈夫。

　　　[幕启　姚根娣挑粪担上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肩担粪担浇秧苗，雨前追肥功效好，争取亩产千斤稻，社员们雄心壮志干劲高，比学赶帮争先进，生产掀起新高潮。离了家门到三岔道，（停下）小红爷回来要放炮。（放下粪担对观众）你们不晓得，我家小红爷有些地方蛮好，勤俭持家，劳动头挑，经验丰富，也肯传教。就是有时候呀……自私自利思想还丢勿掉。他出门的辰光，关照我把粪浇到自留地里去。要是晓得我把家里的粪浇到队里的秧田里去呀，定要争吵……唔，为夺高产，为了集体，勿管他发啥脾气。真要吵闹，我与他摆开来讲理，定要说得他口服心服。（正欲挑担，远远传来赵日生山歌声）

　　　[赵日生内唱　集体化道路日子甜。产量一年高一年……

姚根娣　唷，说着曹操，曹操就到。（唱）对面碰着勿妥当，知道粪浇大田定不放，他一触一跳脾气犟，就是吃软勿吃硬。只要钥匙投准锁，浇完粪回家和他把理讲。（挑粪担下）

　　　[赵日生掮着粪箕上。

赵日生　（唱）肩扛粪箕回家里，一路走来一路寻，拾得满满一粪箕。

　　　[百鸟归窠之声。

赵日生　（接唱）日落西山映麦浪，百鸟归窠飞窜忙。掮起粪箕回家转，（走圆场，到自己坑棚欲倒粪，见粪坑已空）（接唱）我一坑浓粪都浇光。根娣真是我的好老婆，我出门辰光关照她，把粪浇到自留地，她已经浇好啦。哈！我家小红娘呀——（接唱）能说能做又勤俭，工作踏实又把细，为人正直又厚道，人人称赞我满意，她又顾集体又顾家，我真是又有面子又有夹里。哈……（进门）

　　　[姚根娣收工回来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我带头卖出三担粪，社员个个都响应。抢浇好队里秧苗田，这真是人多心齐天坍也能顶。

　　　[赵日生手持蒲扇，端凳在门口乘凉。

姚根娣　小红爷你回来啦？

赵日生　唔，回来了，粪浇好啦？

姚根娣　浇好了，你为啥到现在回来？

赵日生　哦，妹妹队里的小青年，拉住我定要教罱泥。勿教他们吧，要说我保守；一教么，就是几个钟头。

姚根娣　看你，呃，妹妹和外甥的身体好吗？

赵日生　好，妹妹身体更加强健！外甥呀，又白又胖，讨人欢喜。

姚根娣　咦！小红为啥勿回来？

赵日生　小红欢喜弟弟，叫她回来大发脾气，因此留在妹妹家里。小红娘，妹妹叫你去白相（玩）。

姚根娣　这两天要浇队里的秧苗，等有了空，我去吧。

赵日生　小红娘！说起队里的秧苗，我又要象老太婆念经，噜苏啦。苗是争取水稻丰收的第一关。老话说，秧好稻好。你是新上任的妇女队长，又是管理秧田的负责人，要是搞得不好，产量就要减少，社员有意见，闲气受不了．（唱）说出来我男人种田手段高，讨个老婆是草包。秧苗关键抓勿好，影响产量责任勿小，人家怪我勿肯教，保守帽子往我头上套。你要动动脑筋呀！

姚根娣　（唱）今朝我约了妇女们，排车车水劲头高，全部秧苗灌上了水，就是缺少粪肥浇。你说种田手段高，我特地向你来讨教。

赵日生　（尴尬地笑）啊……阿胡的运粪船还勿曾回来？

姚根娣　唔。

赵日生　嗨，这些人呀，嘴上呒不毛，做事勿牢靠。真是急惊风请着个慢郎中，怎么做得好事体！

姚根娣　上海到农村，勿是前门到后门，昨天开的船，怎么来得及回来呢？

赵日生　嗯，我说急惊风请着个慢郎中嘛，一点也勿错。

姚根娣　还勿错？

赵日生　当然勿错，秧苗急着要浇粪，阿象生急惊风？粪要从上海慢慢叫、慢慢叫摇回来，阿象慢郎中？

姚根娣　你是千有理，百勿错。

赵日生　这也勿见得，满饭好吃，满话难说，万宝全书还缺只角嘞。

姚根娣　唔……呃，小红爷，你看天是熬勿过黄昏就要落雨。老话说，雨前一次粪，胜如吃人参。你快点想想办法。

赵日生　想想办法嘛……嗳，小红娘，只有和社员商量商量，暂时向大家买一点。一家卖一担，全小队二十多家，好买二十多担。万事依靠群众，就有办法。

姚根娣　对，好办法！向啥人去买？

赵日生　向……做了干部，就要调查研究，啥人有就向啥人买。卖给队里搞好生产，还有啥人勿肯。

姚根娣　对！你晓得啥人家有？

赵日生　村里几家人家，啥人家有粪，你也勿是勿晓得。东村赵阿茂有粪，我早上走过，看见他家粪坑里满满一坑粪。去买嘛！

姚根娣　去过了。

赵日生　买到吗？姣根娣　老早浇光了。

赵日生　啥？浇光啦？唉！

姚根娣　做啥叹气？

赵日生　粪是农家宝，合理安排好，晓得队里要浇秧苗，自留地里先浇掉。这种思想……

姚根娣　你勿要瞎搅……

赵日生　勿是瞎搅，这是有规定的，叫做定劳动、定家肥、定口粮……

姚根娣　人家定购家肥任务早已完成啦。

赵日生　就是定购家肥任务之外，在集体和私人发生矛盾的辰光，私人应该服从集体……

　　　[姚根娣欲言被阻。赵日生这是大家学习过的，社员都晓得。再说，集体好就能大家好，只有搞好集体，才能共走富裕道。赵阿茂这自私自利……

姚根娣　你勿要瞎讲……

赵日生　瞎讲？（唱）提起东村赵阿茂，我满腹心火冒过头，他只顾自己自留地，集体利益丢脑后。平常看他蛮积极，现在自私已露苗头；他非但自私嘴又敞（多说多话）,时常把人触霉头。就说我前年当手分芋头，多拣了几个好芋头，他眼睛弹过额角头，大帽子往我头上扣。我们自留地与集体大田头对头，我勿用心占队里地界多种一棵洋葱头，他辣面火烧情不留，说我勿占便宜勿罢休。我们鸡吃脱队里几棵稻穗头，他一连串意见象炒硬蚕豆；我在渠道上拾回来一块小木头，批评得勿痛勿痒酸溜溜。说得我面红耳赤难抬头，气得我浑身上下都发抖。他批评人家象火烧爆仗店，乒乒乓乓勿断口，自己有缺点就勿响，象鱼刺卡在喉咙头。对人严格对己宽，这种人真是自知不觉丑。

姚根娣　小红爷，是你做得对，还是他批评错呢？

赵日生　你说说看！

姚根娣　我看你，同他比思想呀！真是（唱）电话里谈讲不碰头，我几次帮助你勿接受。你耳朵象块漏水田，一边灌进一边漏，赵阿茂大公无私做得对，同时怕你往错路走，他明明给你吃的甜福桔，你偏说酸梅难上口；他要你看队胜爱家，你偏损公利己要占便宜头。多拣好芋头，多种洋葱头，鸡吃稻穗头，拾块小木头，你对缺点不认识，反而去计较赵阿茂。赵阿茂，为你好，你不该故意扳错头，你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，不辨好坏与香臭，我说你象田鸡跳在戥盘里，自称自赞不觉丑。你要好好向他学习学习呐。

赵日生　向他学习？

姚根娣　他是五好社员，你是几好？

赵日生　哦，多么呒不，二好三好还是有的！挑根娣　（唱）他吃苦在先后享受，样样积极走前头，工作负责爱集体，劳动可称是魁首。晓得秧苗缺粪浇，他树立榜样来带头，一坑大粪全部卖给队里用，他自留地里一点也勿曾留。这种精神真可贵，小红爷，你要学习赵阿茂。你说赵阿茂好勿好？

赵日生　五好社员嘛？当然好啦！

姚根娣　那你就向他学习热爱集体的精神……小红爷，这粪……

赵日生　粪嘛……前村孙根达也有，去过吗？

姚根娣　去过了。

赵日生　买到吗？

姚根娣　孙根达嘛……（旁白）喔唷，自家勿提，专提别人……唔，我来借孙根达的名义促进促进他。（唱）提起前村孙根达，心直口快象小红爷。我去买粪到他家，他自己不提专钳（抓牢）别人家，出主意，想办法，几句话说得我真尴尬。他说道，干部应该把头带，问我自己有粪怎安排？闷心拳头打哑了我嘴巴，他拍拍我肩胛又说话。他说道，勿要动员别人家，喉咙响，嗓子大，只要你家先出卖，孙根达情愿出坑脚。

赵日生　（无理可说地）（唱）孙根达、孙根达，我与你交情勿算坏，碰头常谈心里话。而且《百家姓》上赵孙两字在一埭，关系同血脉，对我勿关怀，自家有粪勿肯卖，还要蚂蝗叮住我鹭鸶脚。我想想河水、井水犯勿着，你钳牢仔我为点啥？有火勿能发，封住我嘴巴，我好象瓮头里点火闷烧着。姚根娣（旁唱）他闷坐在一旁不说话，一副样子真尴尬。常言道，顺水推舟速度快，趁热打铁功效大，有心再去塞把柴，火功一到就好说话。（对赵日生）小红爷，你一向能说会道嘴巴快，样样事体都要沾人家，如今为啥不说话，就象哑子吃了口药？要怪你步子错一脚，被人家塞住嘴巴捏牢骱。

赵日生　捏牢骱？……小红娘，你向孙根达去买粪的辰光，自家粪浇过吗？

姚根娣　浇过了。

赵日生　浇过了粪去向他买的？

姚根娣　嗯．

赵日生　好！（唱）我粪坑里厢呒啥啥，落得说点风凉话。孙根达，问你买粪为啥勿肯卖，勿肯卖，倒也罢，硬扎面子钳人家。赵日生勿是说大话，我一向爱社如爱家，今朝事情勿带头，因为我是勿在家。根娣她新做干部能力差，你提醒一下也勿碍啥。为啥要放马后炮，勿肯卖粪还要说风凉话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你也少说风凉话，即使你在家也勿肯卖。

赵日生　（唱）你勿要将我来错怪，我在家一定卖得快，情愿荒去自留地，队里生产定要抓，做一个热爱集体的促进派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小红爷说话要算话，

赵日生　（唱）牙齿好当阶沿石，说出算数从勿赖。

姚根娣　好！我根据你热爱集体的精神，已经把粪全部浇到队里的秧田里去了。

赵日生　啊……你勿是浇自留地的？

姚根娣　浇了自留地，有人要说自私的。

赵日生　好，我么拾粪家伙随身带，一眼一眼拾回家。我用蛤蜊刮刮，你用耙锹豁豁。唉！

姚根娣　哈？你懊悔啦？

赵日生　说出算数，心里总归有点难过。不过你对孙根达呒不原则。

姚根娣　啥？

赵日生　（唱）我问你生了嘴巴为点啥？为啥勿教育孙很达，一团和气怕做冤家，立场勿稳迁就他。自私思想勿反对，只会到家里瞎嚼嚼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勿要瞎怪孙根达，他早带头把粪卖。我借他名义来促进你，因为怕你勿肯卖，谁知我的估计差，委屈了我的小红爷。

赵日生　噢……你还是用老眼光来看我？

姚根娣　小红爷，你勿要动气。

赵日生　我对你就有意见！

姚根娣　好，有意见就提吧。

赵日生　当然要提。以公来说，你是干部，我是社员，发扬民主办事，干部不应该主观，对不对？以私来说，我是你丈夫，你是我老婆，呃，勿是夫权思想，有事应该商量再做。（唱）现在是你的权力比我大，我要叫你老好婆（老祖母）。刚刚上任当干部，眼睛朝天就藐视我。你维护集体我赞成，干部应当榜样做。一坑大粪都卖光，这样做法太过火。独断独行不民主，脱离群众犯错误。姚根娣（旁唱）他想到鸡蛋里厢寻骨头，硬扎面子找理由，尽管他铁锁生了锈，我定要打开它擦擦油。嗯！（端凳给赵日生坐下）小红爷！你消消气，息息火，你的意见我清楚，卖粪浇秧很局促，等你回来要耽误。我想这点小事情，做了你也勿会埋怨我。如今提起讲民主，那就讲道理勿要光火，夫妻平等无高低，卖肥权利大家有，为啥我就勿好卖？

赵日生　这……（楞住）

姚根娣　（接唱）小红爷，卖粪浇秧为增产，为集体利益难道我做错？

赵日生　嗯……啥人怪你做错啦，我是说你过火。

姚根娣　我做得过火？（赵日生不语）那为啥有人叫我这样做呢？

赵日生　啥人叫你这样做呐？

姚根娣　上有领导指示，下有群众拥护，就是你也对我提出要求嘛。

赵日生　啥人叫你这样做呐？

姚根娣　你忘记啦？（唱）你说道，秧苗关键不抓好，影响生产责任大，社员有意见，你也不痛快。你说道，你在家带头卖得快，队里生产定要抓，情愿荒去自留地，做一个热爱集体的促进派。

赵日生　（尴尬地难以否认）我……我……

姚根娣　勿是你讲过的？（唱）牙齿好当阶沿石，说出算数从勿赖。赵日生（被塞住了嘴）（旁唱）只怪我说尽风凉话，被她塞住嘴巴捏住骱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你说过爱社胜爱家，干部应该把头带，照你的意见带头卖，你为啥还要将我怪？

赵日生　（唱）你象光头上插红花，要硬扎面子苦自家。粪肥全部浇秧苗，自留地里用的啥？

姚根娣　（唱）家家有块自留地，人人都有一个家，如若都象你小红爷，集体大田浇的啥?

赵日生　呃……

姚根娣　小红爷！（唱）自从走上集体化，队里产量年年在增加，丰衣足食还有余粮卖，支援国家贡献大。集体富裕为大家，好处也有你小红爷。

赵日生　这几句话，老和尚敲木鱼实笃笃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小红爷，你要想一想，脑子里为啥有疙瘩？闭门家里坐，只见自己家？跨出大门看，一村几十家，站到高山顶，眼光更远大，建设新农村，我伲责任大。农业生产是革命，就要一心一意为集体，做一个农业战线上的革命派！

赵日生　（有所醒悟）唉！

姚根娣　小红爷！（唱）你前前后后再想一想，想仔细来想明白，你在哪年分到田和屋？你在哪年才成家？你是靠啥翻了身？走哪条道路才过着好日脚？

赵日生　（唱）小红娘一番话，句句事实不虚假，确实靠集体，搞好我的家。不该存私心，爱说风凉话。这种思想确实坏，再不纠正很可怕。根娣她对我帮助大，我不该反而埋怨她。从今后说到就做到，再也不说风凉话。全心全意为集体，坚决要把我的个人主义、自私自利毫不容情连根挖，丢在粪坑底里烂掉它。

姚根娣　（唱）小红爷思想转变快，心向集体把根扎。姚根娣、赵日生（唱）全心全意为队好，爱护集体当好家。

　　　　[赵日生拿着粪箕欲下。

姚根娣　小红爷，啥地方去？

赵日生　把粪送到队里去，表表我热爱集体的心意！

姚根娣　小红爷，你做得对！好，我们一道走！齐唱　革命精神大发扬，奋发图强做闯将，齐心合力建设新农村，幸福日子万年长！——剧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