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考：《人民路上的早晨》
人物
苗红——女，十八岁，清管所新工人，共青团员。
舅舅——男，四十八岁，清管所党支部书记，苗红的勇舅。
苗母——女，五十三岁，苗红的母亲。
大钢——男，十八岁，清管所新工人，苗红的同学。
琳琳——女，十八岁，清管所新工人，苗红的同学。
地点 江南某市人民路上。
时间 七十年代初。初夏，清晨。
【苗母喜气洋洋持篮上。】
苗 母 哈，哈，哈……（唱）下乡探亲看父母，离开城里半月多，女儿毕业待分配，听说已分在啥个所。（想）所？——（唱）说起所，有好多，研究所，卫生所，粮管所，房管所，邮电所，派出所，还有人民银行储蓄所。女儿派在啥格所，看来定然勿会错。苗红她从小爱劳动，在学校又红又专品学优，同学老师齐称赞，奖状屋里挂得多，似这样的好姑娘，称心的工作喜心窝。我趁早来把大街上，买鱼买肉再买一只老鸡婆。女儿有了好工作，做娘的应该来祝贺。看这干干净净人民路，整整齐齐，清清爽爽，漂漂亮亮，宽宽敞敞，我是越看越爱，越爱越看，越看心里越加乐呵呵，心头高兴脚步轻，快步走在人民路。哈，哈，哈……（下）。
【苗红拉清洁车激情洋溢上】
苗 红 （唱）车轮飞铃声响穿街走巷，苗红我梃起胸理直气壮。昨日里接通知分配工作，清洁工扫马路无尚荣光。工人们上下班來去匆忙，—个个雄赳赳满面红光。我挥扫帚除垃圾荡涤污秽，迎着这一路晨风为城市巧饰新装。
【大钢、琳琳拿扫帚上。】
大 钢 （亲切地）嗨，苗红，你主动要求分配到清管所，今天又来得这祥早，你真是我们学习的好滂样。
苗 红 大钢、琳琳，老师傅们几十年如一日地战斗在这人民路上，我们应该好好向他们学习。
大 钢琳琳 对。
琳 琳 苗红，昨晚你同我谈心后，我心里亮堂多了，就是我爷爷还……
大 钢 （气愤地）林先生嘴上可漂亮呐，就是勿让琳琳来上班，她是偷偷跑出来的，说不定那个老头子正到处找她呢！
琳 琳 （对苗红）他说 “你当清洁工真可惜。”（稍顿）他还说 “不过你舅舅是清管所党支部书记，调个工作也是三个指头捏只田螺……”
大 钢 这算什么话！哎，苗红，钢才我来上班，看见林先生和你娘在叽叽咕咕不知讲些什么？好象你娘这里也（指头部）……
苗 红 （有所惊觉）噢？！
大 钢 真复杂！想勿到你娘……
苗 红 （坚信地）没有什么！她早晚会想通的。
琳 琳 看来扫马路还真不简单哪！
苗 红 （意味深长地）是啊，你们看这地上的垃圾，昨天扫干净了，今天又有了，今天扫干净了，明天后天还会有啊。
大 钢 那我们就扫它一辈子！
苗 红 对！（唱）人人都说垃圾脏，我们却爱上这一行；天天和垃圾打交道，时时要接触旧思想。倘若有人泼冷水，
大 钢琳琳 （同唱）我们的干劲更加旺；
苗 红 （唱）倘若亲人拖后腿，
三 人 （同唱）我们就干脆住在马路上。
苗 红 有人看勿起清洁工，我们要以实际行动来干好这一行。
大 钢 琳琳，我们比赛看谁扫得干净扫得快！
大 钢 好！（对琳琳）我们到那边去扫。
琳 琳 走。（同下）
苗 红 哎！那不是我娘？（胸有成竹地）嗯——
【苗母拎菜篮上。】
苗 母 （怀疑地）林先生说我苗红分派在清管所，我想想勿会吧……
【苗红扫毕垃圾见苗母，高兴地。】
苗 红 娘，这么早你就回来啦？
苗 母 （性急地）哎！苗红，你究竞分派在啥格所？
苗 红 娘！（唱）我这工作很重要，她是卫生战线最前哨。
苗 母 （自慰地）卫生，我说勿差吧。
苗 红 （接唱）整顿市容清环境，除害灭菌百病消。
苗 母 照你说是在卫生所了。
苗 红 勿是，娘，你来看（拉娘走向清洁车，车上有“人民清管所”字样）。
苗 母 清管所？
苗 红 清管所！
苗 母 （自语地）扫街？
苗 红 扫街！
苗 母 啊？！
（旁唱）听说女儿真的分配在清管所，不由我一丈水退去八尺多，这马路是千人走来万人过，（夹白）这样大的姑娘在马路上扫街，要是被熟人看见了，这——
岂不要惹人笑话看轻我。
苗 红 娘——（唱）新旧社会不相同，工作不分贵贱和轻重。
苗 母 （唱）你中学毕业来捏扫帚，大材怎能派小用？
苗 红 （唱）我们是清洁工人新一代，为人民扫大街无限光荣。
苗 母 （唱）你这大道理我也懂，我见你拿扫帚就脸红。
苗 红 （唱）舅舅他也是清洁工。
苗 母 （唱）可他和你不相同——他是在清管所里当书记。
苗 红 （唱）他坚持劳动不放松，女儿誓学舅舅样——当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清洁工。
苗 母 好，好，勿同你辩，走！
苗 红 那里去？我同你找舅舅去。
苗 红 娘！
【幕内喊 “同志，这里的阴沟不通啦。”】
苗 红 好，我马上就来（下）
苗 母 苗红，苗红！哎！勿是扫马路就是通阴沟，难怪人家说这样大的姑娘扫大街是虛度青春。
【苗红通好阴沟上。】
苗 母 看你，看你，成天同这扫帚垃圾打交道，说啥也要叫你舅舅帮你调个工作。
苗 红 （坚定地）勿去！
苗 母 勿去？你阿是我女儿？
苗 红 娘！
苗 母 女儿就应该听娘的话。
苗 红 你想拖我后腿，我就是勿能听！
苗 母 （气极）拖你后腿？！你，你——我是为你！（从苗扛手中夺过扫帚）你勿去，我去。你可知道人家叫扫街是“写大字”?（下）
苗 红 “写大字”？娘、娘！——
（唱）娘抢扫帚怒满腔，我两手空空愁断肠。往日母女心连心，今日隔开一堵墙。人都说世上三百六十行，缺一行生活就会受影响，倘若是邻家的孩子扫马路，妈妈她说不定还要去夸奖。为什么苗红我当了清洁工，妈妈的态度就两样？说什么扫马路是“写大字”，冷风吹不灭我火热心肠！不许眼泪腮边挂，谨防战友受影响，道路认准走到底，一辈子战斗在大街上！
【舅舅持扫帚上。】
舅 舅 （唱）一阵春雨满地笋，喜今日党派来新工人，他们是生龙活虎有精神，我是笑在睑上喜在心。苗红！
苗 红 舅舅！
舅 舅 苗红，离开学校，踏上人民路，这新的一课勿简单吧？
苗 红 是啊，斗争还很复杂呐，就说我娘——
舅 舅 你娘？
【苗母上。】
苗 母 （唱）一口气跑了几条街，都说领导跟班去捏扫把，暂且缓下心头急，回头再叫苗红把请调报告写。
舅 舅 大姐！
苗 母 啊呀，弟弟，找了你大半天，原来你在这里哬！
舅 舅 你找我有事吗？
苗 母 你外甥女当上清洁工了。
舅 舅 是啊，该向你祝贺啊。
苗 母 唉！还要祝贺，你外甥女是个中学生，文化高，来做清洁工叫我脸上无彩也无光。
舅 舅 这清洁工也是工作需要啊！大姐！
（唱）要是无人来当清洁工，怎换得这条条马路多清爽，要是无人来当清沽工，怎换得千家万户满园香。
苗 母 香，香，再香也勿能让你外甥女去扫垃圾•
【将扫帚给舅舅。】
舅 舅 （抚摸扫帚，深情地）大姐啊！（接唱）奠看它只有几斤重，它好比战士手中一杆枪。
苗 母 好啦，好啦。你是书记，大道理我讲勿过你，这样吧，你帮苗红调个工作做做。
苗 红 娘！
苗 母 你少来插嘴。（对舅舅）弟弟，（唱）俗话说“手臂弯弯总朝里”，适当照顾也是天经地义。
苗 红 （唱）说什么“手臂弯弯总朝里”，干工作不能讨价还价做生意。说什么“适当照顾也是天经地义”，青年人要服从大局一盘棋。
苗 母 （赌气地）弟弟，这工作一定要调。
苗 红 调个工作？！
舅 舅 （背唱）大姐她一时糊涂认识浅，我怎能循私情将苗红调离。
苗 母 （背唱）弟弟他手中有权无魄力，给苗红调工作态度犹疑。
苗 母舅 舅（同唱）我定要弟弟帮助姐姐支持苗红把工作调搞。
苗 母 弟弟，这工作调，调！
舅 舅 大姐，勿能调！
苗 母 （固执地）要调！
舅 舅 （耐心地）勿能调！
苗 红 （深有所思地）舅舅，调！
舅 舅苗 母 调？！（同唱）听说苗红要把工作调，
不由我心中细思考乐陶陶。
苗 母 （松了口气地旁白）苗红总算转过来啦。
苗 红 舅舅，你勿是常教育我们在旧思想面前，光防守不行，要主动进攻啊！
【舅舅会意地点头。】
苗 母 （对舅舅）弟弟啊，这下你总要调了吧。
舅 舅 好，调！
苗 母 （对苗红）那你快点挑一个好工作。
苗 红 舅舅，从明天起我去打扫工农路。
舅 舅 （将扫帚交苗红）好。
【苗母从苗红手中夺过扫帚，气极地。】
苗 母 啥？！勿是人民路就是工农路，调来调去调到家门口啦？！
舅 舅 是啊，不论是人民路还是工农路，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。
苗 母 苗红有文化，应该做好一点的工作。
苗 红 娘，扫马路倒底有啥不好呢？
苗 母 （不屑地）反正低人一等，被人看勿起
苗 红舅 舅 低人一等?
（同唱）妈妈大姐她一叶障目看匆清，必须要抽藤刨根除去那迷眼的灰尘。
苗 红 娘——
（唱）你饱受黄连苦半生，怎能够甘苦不分忘根本，谁要看不起清洁工，他就是世上最脏的人！
苗 母 （气极）你！……你再讲一遍！
舅 舅 大姐，苗红讲得一点也不错呀！你还记得解放前这里是什么地方吗？
苗 母 状元街。
舅 舅 （无隈感慨地）是啊！那时的状元街是一片乌烟瘴气，豺狼当道——
（唱）为生存，我们起早摸黑扫街坊，累断筋骨饿断肠，有一天，我四肢无力头发晕，昏倒在梧桐树下马路旁。忽然间开来一辆小轿车，外国人偷偷来拍照象，说什么东亚病夫活标本，“清道夫”比垃圾还要脏。伪瞀察拳打脚踢将我赶，把我的饭碗全砸光，想想过去看今朝，清洁工跳出地狱登天堂
苗 红 （唱）社会主义无限好，新旧社会不一样，虽然分工有不同，这一行不能看轻那一行。行行都能出状元，“状元街”正是我用武的好地方。
苗 母 （似通非通地）那就勿能叫別人来当这个“状元”吗？！
舅 舅 叫谁呢？
苗 母 叫，叫，叫一
【大钢，琳琳上。】
大 钢 （见苗母手拿扫帚称赞地）大妈，这么早你也来打扫这人民路？
琳 琳 我们要向你好好学习啊。
苗 母 （不知所措地）你们都分配在？
大 钢琳 琳 （自豪地）清管所。
苗 母 （亲切地对琳琳）你爷爷勿是说扫马路是“写大字”吗？
琳 琳 （憎恨地）哼，“写大字”有啥不好？我还要扫到他面前呢！
苗 红 勿，我们对你爷爷那种思想要进行批评，对你爷爷这样的人可还要耐心帮助啊。（热情地对苗母）更重要的是要站稳我们的脚跟。
苗 母 （深有感触地）站稳我们的脚跟？！
舅 舅 要是我们脚跟不站稳，怎么把青年人往正路上引呢？
苗 母 我……我可不是想把他们往邪路上引呀！
苗 红 娘，你把我扫帚夺走，岂不是想让这大街上的灰尘越积越厚吗？
苗 母 这……
苗 红 娘，你可不能糊涂一时呀！（唱）你看这绿水青山花似锦，街道和公园分不清，风吹梧桐沙沙响，绿荫丛中起歌声，各行各业为四化，谁不想有个生活好环境。中华民族要兴旺，跟上时代讲文明。你追我赶争上游，清洁工甘当好后勤！女儿爱上这一行，为的是装点山河满园春！
舅 舅 大姐，你看，现在的青年一代，他们所想的、做的。都是同社会主义连在一起，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连在一起，有这样的接班人，我们才放心啊。
苗 母 （心情沉重地）是啊，我想的和苗红想的是不一样啊。（唱）他们是句句话儿打动我心，我却让灰尘蒙住眼晴，我只见这人民路宽敞又干净，没想到我身上的垃圾却看不清。我总想女儿应该有个好工作，没想到了好工作也认不清。我总想扫街工作多卑贱，没想到新社会各行各业受人敬，没想到啊没想到，没想到一心为人民才前程如锦。
苗 红 （感情地）娘，那我这工作？
苗 母 （爽朗地）眼从党的需要。
【舅舅将扫帚郑重地交苗红。】
舅 舅 好，脚踩人民路，扫街为人民。
【苗红接扫寻】
【苗母向苗红要扫帚。】
苗 母 苗红啊，你那把扫帚给我。
苗 红 你也要扫帚？
苗 母 今后啊，我也要用这把扫帚，经常打扫这人民路，打扫旧思想。
苗 红 好！
众 我们一起扫！（唱）革命道路宽又长，污泥浊水一扫光，人民路上为人民，唱不尽新时期新人新事新风尚！
【一轮红曰冉冉升起，在欢快的音乐声中暮落。】
